然而,有时候想要正统的好名头,就不能不沿着礼法规定的道路往前走。比如,魏王曹丕称帝,就是严格按照礼法走的,若是直接威逼皇帝禅位,那就是以臣迫君,要被历代后人戳脊梁骨的。
邓绥率领大臣命妇与刘隆一起祭祀宗庙,然后下诏令宗庙祭祀以后用时令之物,罢二十三种贡品。
刘隆虽然明白皇太后和皇帝共同祭祀宗庙后,以后可能还会有皇太后效仿,但这又如何?
岂能因为身份而否定这些人的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?
站在刘汉的角度,皇太后掌权是皇权的旁落,小皇帝要真遇到曹丕司马懿那样的权臣,还不如皇太后掌权呢。
热热闹闹的宗庙祭祀结束后,朝廷又进入日常的阶段。
然后,又有郡国地震了,比两年前的那次大地震波及范围更广,受灾人数更多。
据郡国奏表,受灾最严重的区域,房屋宅邸几乎无一幸免,百姓死伤无数,尸体枕籍于道,嚎哭呻/吟昼夜不息,堪比人间地狱。
邓绥素来不是抱怨的人,但是大汉的天灾让她时时忍不住怀疑自己和抱怨天气,但现在这次,她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邓绥选十八位郎中封为谒者,派他们与医者快马加鞭先行吊死问伤以及组织救助,然后让人押送粮食钱帛药品在后面疾行。
安排完这些,邓绥才有时间合衣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。百姓的性命压在心头,邓绥睡觉也没睡安稳,眉毛依然紧皱。
陆离给皇太后加盖了一张薄被,然后打手势给曹丰生和马秋练。三人蹑手蹑脚出了后殿。
陆离守在门口,对曹丰生和马秋练苦笑:“两位女史这些日子也累了,你们先去休息,等陛下醒了,我再派小宫女去找你们。”
曹丰生和马秋练点点头,出了崇德殿后,两人相视叹了一口气。
马秋练对曹丰生感叹:“没进宫之前,我原以为陛下权倾天下,没有什么苦恼,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。但是进了宫,我才发现陛下是天下烦恼最多的人,天下所有人的烦恼都压在她身上。”
“我每日只处理些不重要的奏章,就感到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生怕没考虑全面,造成一部分人生计艰难或者无辜丧命。”
“但是陛下呢,许多事情需要她做出取舍,被取的那部分人固然欣喜,但被舍的那部分人焉能不恨?陛下一直就顶着这样的压力处理政事。”
曹丰生没想到马秋练小小年纪竟然看得如此通透,心中即为马秋练赞叹,也为马秋练口中的陛下而折服。
“是呀,陛下一直都是这样,但陛下一直这样下去恐怕……”曹丰生停下来,抬头看向挂在半空中的太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