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歌对万俟宸有意?怪不得、怪不得司姩每回看见醉歌望向万俟宸的视线总是有些与众不同。像是ai慕,又像躲闪。
也难怪醉歌会对她恨意十足,处处为难……
“帮我?”万俟宸冷笑道:“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我。我万俟宸自认可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,但何时轮得到你来cha手我的关系?醉歌,你该庆幸,你能活到现在是我领了你的好情好意。多说无益,你安心上路吧。”
醉歌还想再吼什么,但似月嘴里的布团很快被拿来塞进她的嘴里,两个伙计拖着她快步走了出去。希染朝万俟宸颔首,领着拎起玄桐的大汉一起离开了屋子。
“好了,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,都去做自己的事吧。你们多宽慰宽慰似月,她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。”万俟宸语气稀松平常,将三人都打发了,转身走向司姩,才发现她似虚脱了一般脸se苍白,额前的发都被汗水打sh了个透,乌亮的眸子紧盯着他,眼神说不出的复杂。他上前箍住她,不断地安抚着:“姩儿,醉歌入阁时间虽然不长,触犯我的底线却不是一次两次了,她走到今天这步是迟早的事。都结束了,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。”
司姩猛地扑进他的怀里,声音虚弱得发抖:“宸,我不要再住在这里了,我不要再呆在这个屋子里!”
他紧紧地回拥住她,吻吻她的发,柔声:“好,我也不希望你再在这里住着。不知道这些nv人会对你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来。以后你就和我住一起,待会我让丫鬟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房间。”说完他便将她拦腰抱起,拥着走进他的厢房,轻置于他的床榻上。
司姩脑子里重现着刚才血腥的一幕幕,整个人还是有些怔忡。万俟宸坐在床边,撩开她汗sh的额发,温柔地开解:“姩儿,不要害怕。如果今日对她们仁慈,今后她们便会以为你好欺负,从而变本加厉,对你没有任何好处。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,又何必因为一丝善念而辛苦自己?”
“可我永远也做不出你那样!”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惊惶的泪水,在下一刻便顺着眼角肆意流淌。
仅此一句,却好似震慑住了万俟宸的心弦。让疯魔了一整天、好若乐在其中了一整天的万俟宸瞬间平静下来。
他怎么能拿自己的处事方式去要求她?
她没有经历过他踏着血r0u的夹缝生存,没有t验过他刀口舐血的惊心。皇g0ng里的g心斗角手足相残于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,可对司姩来说不是。她自小被保护得纯洁无瑕,在司府里几乎没有任何烦忧地长大,她总是温暖的、善意的。
她是司姩,他的姩儿,永远也做不出像他一样的举动。
他收了手,垂眸看了看她,替她掖好被角,吻了吻她的眉心:“好好休息。”随后站起来,转身就要走。
“你要去哪里?”司姩赶忙拽住他的衣角,紧张兮兮地问。
万俟宸甚至没有回头,只是平淡地反问:“你不是已经害怕我、讨厌我了么?”
“我怎么会讨厌你?”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角,急急地解释:“宸,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教我这些。你说的我都懂。”
他沉默。
“我只是、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的你,觉得有点陌生。”司姩委屈地哀求:“宸,你陪陪我好么?”
他终究忍不住回首,扣住她的手无奈地坐回床边,亲吻着她的手背,凝望她:“姩儿,你教我拿你怎么办才好?如果日后有机会你随我一起回棂焱国,你可能会见到b今日更加残酷的场面,可能会看见最可怕的万俟宸。皇g0ng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你这样不知世事,这样善良,要如何能生存下去?”
司姩迷失在他的温柔里,迷迷糊糊间听起来他好像是怕她再受欺负,于是欣喜万分地引着他的手掌贴住她的面颊,软声道:“我有你呀,你会保护我的。”
他无可奈何地苦笑:“我又哪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呢?”
“怎么不能?我说能就是能!你会一直在我身边,保护我一辈子的。”她说着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大掌,俏皮地冲他眨眨眼,又借此拉近他,难得主动地去吻他的薄唇。
虽然知道不可能发生,但听着她说要和他一辈子,他的心里还是被填得满满当当,暖流四溢。他反守为攻地加深了这个吻,简直拿她没有办法:“姩儿,不是谁都像我这样吃你耍赖皮撒娇这套的。”
“唔唔,知道了。”她随口应着,反而抱住他直往他的怀里钻,在他的x口蹭来蹭去。
万俟宸被磨蹭得心口发痒,到底还是掀开衾被覆上了身去,一边吻住她,一边慢条斯理地脱去她的衣衫。
深夜。
“宸不是早就知道在酒里下毒的是醉歌?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,怎么偏挑了今日来罚?”希染不咸不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厢房内响起。
万俟宸手上捏着只信封转来转去,心不在焉道:“择日不如撞日。”
他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。当晚明知药不太可能是司姩自己下的,还是抱着几分侥幸喝下了那盏混了合欢散的酒。他委实承过醉歌的好情好意。
而此刻亮晃晃的烛光照在信封上,“司姩收”三个字显得无b清晰。
“宸打算拿这信怎么办?”希染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手上的信封,试图揣度他的下一步动作。
万俟宸眸光闪了闪,将信封慢慢靠近火烛。
希染忍不住出声:“希望宸三思。”
他闻言将信封收回半截,却没有打消意图:“三思什么?”
“茶府已经多次向我们示好,有合作的意愿,可每回你总是找理由躲着不见。如今司姩自己都联系了茶府,既然有回信,大概不会是拒绝。茶府的要求不正是司姩么?”希染声音柔和,说出的话却似一把利刃:“待茶府上位,与我们结盟,难道对我们来说不是两全其美?我这样说绝不是出于对宸的私心,宸许我一生的承诺我一直放在心里不曾忘,我也很喜欢司姩这个孩子。但是宸最近好像因为司姩放弃了很多对我们来说最优的选择。希望宸能顾全大局。”
是了,希染总是能够如此理x,如此冷静地劝导他,尝试与他分析当下局势,和他应当有的行为。以至于他长久以来都无法对她产生……感情。
两个极其理智而又沉静的人要怎样像恋人或夫妻那样朝夕相处?
他想想都不觉有寒意滋生。
还是像司姩那样,怨恨欢笑泪水都那样张扬而真实,才让他感受到从里到外的鲜活。她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,一欺负就哭,一哄就好。再被b急了也只会骂人坏蛋混蛋,想不出别的词来,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。
他弯起嘴角,伸手点燃了信封,余光瞥见yu言又止的希染,沉稳开口:“和茶府结盟是不是良策,我自有定夺。以茶大人的计谋和棂焱国现在的实力,说是结而为盟,棂焱国到时只能沦为一个名义上平等,实为附属国的小国。我国还卑微不到这个程度。至于司姩,她在我们手上一天就是一个筹码,怎可轻易便宜了茶府?nv人么,不能宠得太狠,今日醉歌的事,应该会让她有所收敛。”
结盟竟可能暗藏恶意?她本以为茶府断然不敢做出过河拆桥的事,却没想到在未来还会有这一变数。她微微颔首,不再追问。
信被愈来愈烈的火舌吞没,燃烧殆尽。
“是裴风让你来问我的意思?”万俟宸离开前突然想起问一嘴。
“……是。”希染见完全瞒不过他,只好承认。
万俟宸笑了笑,满面暖意:“他呀,怎么在皇g0ng里还待不安稳,c不完的心。”
“小妖jg,还不醒来?”万俟宸对着面前玛瑙似诱惑的红唇再次吻上去,身下的可人儿仍沉沉地阖着眼帘。他不罢休地一次次吻上去,吻得愈发狂热和缠绵,直至最后唇瓣被他吮得肿起发亮,眼前的人才有了动静。
司姩微微睁开眼,唇上sh润润的,还没清醒过来,神识不清地只能先顾着喘气。
万俟宸眯着眼笑,看着她半梦半醒的可ai模样,又啄她一下:“定个规矩,记住了,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吻你,吻到你醒为止。”
从哪里想来的什么破规矩!都是他一厢情愿好不好!
万俟宸无视她的不满,保持着微笑摩挲她的耳垂:“免得妖jg很容易就把我忘了。”
“我哪会?只希望风流倜傥的万俟公子别忘了我才好。”司姩只当他又来调戏她,0来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,嬉笑道:“我一直把宸放心上。”
万俟宸的唇角泛起一个带着玩味的笑来,抚0着她如缎的发丝,直直望进她那诱人的剪水双瞳里:“姩儿这张嘴倒真是越来越会说话,越来越会讨我的欢心了。是从哪学的,故意来蛊惑我的么?”
“都是你教的呀。”司姩故作无辜地回望他。
他略一挑眉:“哦?我有教过?”
“嗯……其实也没有,是我自己从你那儿学来的。”司姩沉思了一下,扬脸问他:“我是不是很聪明?”
不知为何,看见她这副古灵jg怪的样子他的心情就大好起来,他朗朗大笑,捏捏她的鼻尖:“小聪明。”
“已经不早了,起来吧。今天要带你出门。”说着他已经下床自顾穿衣:“我先出去一趟,等我回来就走了。”
“去哪?”司姩边问边懒懒散散地从被子里耷拉出一只胳膊来,却发现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暗红吻痕,不禁脱口惊呼:“万俟宸,你、你混蛋!我这样还怎么出去见人啊?”
万俟宸侧身看她,反而笑意满满,仿佛在欣赏着什么杰作。他探入床榻凑近她,又是一个缠绵的吻:“谁敢盯着你看,不怕我把他的眼睛剜下来?你和我在一起,只给我看。我让希染给你送套长袖裙来。”
待万俟宸走后,司姩又赖了一会儿才起。净了脸,她念着阿森的伤势往门口走去,没想到一开门便迎面碰上了希染:“姐姐,你来得好巧。我正要去看看阿森。”
希染似乎有些讶异,说道:“司姩不用去了,阿森现在不在房里。”
司姩不明所以,急急问道:“他能去哪?他的伤还没好呢,什么也不能做。”
“宸没有和你说么?他正在沁文堂读书。”
“沁文堂?”司姩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沁文堂是彩銮城最有名的学堂,出名在教书先生大多是朝廷里退下来的翰林学士。众多官宦富商都争抢着要将自己的儿孙往里送,阿森怎么会在那?
“是。”希染微微一笑,进了屋后回身说道:“因为他现在还带着伤,所以宸给他请了沁文堂最好的先生,让他先念书。等伤好得差不多了,按他自己的意思,过些日子会同时去武学堂习武,师傅的话宸已经找好了。”
司姩一时有些怔忡,喃喃:“宸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?我怎么不知道。”
希染不由叹息了一声,言语里有些担忧:“司姩平日里也要多关心一下宸才好,他最近真的非常疲累。日前一直在为你的事周旋,阁内阁外的事都应接不暇,阿森的事情他还是执意亲力亲为,这完全不是宸的行事风格。为了你,他真的拒绝了很多,也妥协了很多。”
她真的很感激万俟宸为阿森所做的一切。可是,为了她而拒绝、妥协?
怎么可能呢?万俟宸那样偏执而绝不会服输的人。
“这长裙是宸给你挑的。”希染转移了话题,将捧着的衣裳交到司姩手中道:“说起来也真是难得呢,宸居然挑了这样素白的颜se。”
司姩将纹了银se暗云的薄丝纱裙接过来,看见上面还绣了些红红的樱桃作点缀,心下忽然有些好奇:“他为什么讨厌nv子着素se?”
“因为元和皇后生前一向喜ai素se,可她被刺杀的时候衣着亦是暗淡,衣着上的鲜血却格外刺目。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他憎恨nv子穿素se吧。”希染的面上流露出万分怜惜。
司姩吃了一惊,继续问道:“元和皇后?是宸的母亲吗?”
希染点头道:“是,元和皇后是宸的生身母亲,据说是个绝se倾城的美人呢,只可惜——”她倏然生生地停住了口,脸se蓦然变得惨白,神se慌乱地低声说了句“我先走了”,便g着头三步并两步地往门外走去。
司姩尚未来得及唤住她,就听见万俟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:“小丫头,你怎么这么能磨蹭?我都出去一圈回来了,你衣服还没换好。”
司姩转身看他走进屋内,压下心中团团疑云,嘻嘻地笑着去圈他的脖子,几乎挂在了他身上:“还不是你昨晚太厉害……我都累si了,根本起不来,又赖了会儿床嘛。”
“姩儿,你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。”万俟宸刮了刮她的鼻子,摁住她的腰身单手一提,在梳妆台前坐下,一个红木雕金锦盒变戏法似的出现在她的眼前。他挑了挑眉,示意她打开看看。
司姩带着几分犹疑地接过盒子,啪嗒一声松了铜扣,一打开便被大大小小璀璨夺目的金玉发簪和耳饰耀花了眼。
不等她开口,万俟宸便随手撵了一支,熟练地嵌入她随意挽起的发髻中,端详了一阵,似乎十分满意,悠悠地给她下指令:“今天带你去熟悉熟悉进货的铺子,这些都戴上。”
司姩顺手抚了抚发上金钗,低低应了一声。
她早已习惯他送她这些珍奇的珠宝首饰。她全身上下所有的配饰皆是万俟宸亲自挑选,集尽了天下华贵用材,裙裳也是一丝一线都用了上佳的材质,经他认可才纳入柜中。他不仅jg于此道,还乐于其中,时不时对她的衣着妆容指指点点,告诉她怎么打扮才最g人,最讨喜。短短几个月她便一改从前衣装平淡无奇的模样,熟稔于秀丽华裳。诡异的是,他的眼光居然真出奇得好,在她眼里再妖yan奇异的不合适,经他一配,旋即变得别有韵味起来。
这世上还有他不会的事么?
万俟宸捕捉到她出神时眸子里的潋滟波光,轻轻抬起她的下巴,声音竟有些森然:“你在想什么?”
司姩回过神,仿若一汪清泉的眼睛弯成半月,透出几点星光来:“我在想,你是不是会幻术?”
他闻言朗声大笑,额头抵上她的:“姩儿喜欢,我就是幻术师。”
夏季的天气总是y晴不定。本来还烈yan高照,下一瞬暴雨便突如其来地倾洒而至,雨点重重地拍打在窗棂上,司姩甚至要以为他们今日根本没有办法如约出行。然而等她理好装束、打点好妆容,雨又忽地停了。
一身月白se的长裙堪堪及踝,光滑的暗纹顺着收住她曲线柔美的腰身,淡红se的几处樱桃娇而不媚,与她白玉般的面庞和樱唇极其相衬。她稍一转首,闪着光芒的步摇发簪便细声叮咚作响。然而万俟宸倒是一成不变的格调,穿着镶了暗红边的玄se大氅,牵着她一步步走得沉稳自如,无处不彰显着他贵家公子的身份。
说起来万俟宸与她出门从不策马。大概是他本身就偏ai散步?她也就随着他,不急不慢地在这青石长阶上拖着步子。
他们在人群中的与众不同自然惹来了无数的注目。路过的城民们向他们投注yan羡的目光,时不时出声谈论着怎么会有这样一对郎才nv貌的才子佳人,nv子小巧可ai又不失风韵,男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,一看就是出自名门贵胄,真是般配至极。
谁和他相配了?明明他看上去就是一条滑溜溜的黑鱼!几句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,司姩不乐意地撇撇嘴,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些。万俟宸余光一睨,面上水波不兴,握住她的手却不再那么用力,临近了茶铺,仿佛谁都没有察觉,两人的手便自然而然地分开了。
万俟宸客气地将司姩介绍给茶铺老板,并特地打了招呼说以后这些事情可能会交给她照料。司姩心下觉得奇怪,只好先礼貌地颔首,又听他寥寥数语商定了下次送货日子和付账的大致日期,才一道离开。
“进货今后也要让我来?”本以为他只是让她作伴,却没想到他今日完全是来带她开门路。
万俟宸面se似是不太好看,语气也有几分冷淡:“不一定。”
司姩弄不清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,也不再问了。只是倏地发觉方才走了那么久都不觉得,现在却有几分燥热升腾起来,本身就是暴雨后闷热的天气,渐渐地变得有些难受。她忽然有了猜想,穿过他的臂膀牢牢地牵住他的大掌,身子也贴了上去,惊奇地发声:“宸,你难道是冬暖夏凉的t质么?真是奇特,好舒服……”
万俟宸简直哭笑不得,面容却缓和了一些,任由她一路黏着蹭来蹭去,一齐去了g果铺、水果摊,做了相同的交代,最后进了司姩最ai的胭脂水粉铺子。刚到店门口司姩就被店外高架的木制摊位x1引住了眼球,在光彩夺目的香粉胭脂间辗转流连,万俟宸便放她在外面左拣拣右看看,自己先进铺子寻店管家。
“司姩?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划过耳边,惊得她刚放下胭脂盒的手陡然一颤,回首张望。
“良、良清?”
不是没有想过与他再次相逢会是什么情景。可是她万万没想到,会是今日。
然而时至此刻,她脑海里却蓦然浮现万俟宸气极反笑的脸:“哟,是青梅竹马?”
何止是她的青梅竹马?那是她在豆蔻年华第一份悸动,是父亲笑言过的金玉良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