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悔婚清冷神君后 第27(1 / 1)

明曜松了口气,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:“素晖姐姐。”那女子怔了一瞬, 眸中露出几分疑惑:“你竟知道我的名字?看来……倒不是只普通的小灵鸟嘛。”她不该知道她的名字么?她们不是曾经相见过么?明曜骤然愣住,许久才道:“我与神女……曾在西崇山见过面的呀。”“西崇山?”素晖表情一顿,脸上飞速地划过了一丝奇异的神情。许久后,她才轻轻摇了摇头:“果然是我未老先衰了么?那又是人间的何处所在?”明曜无措地望着她,内心生出了一丝崩溃:“那你还记得云咎么?西崇山……是云咎的神域啊!”“唉呀,”素晖抬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,“这世上的神明那么多,或许那位云咎神君?是在我渡劫那几年出世的,故而从未听说过呢。”渡劫?明曜半张着嘴,恍惚地滞了一瞬:“那么今夕……是何年啊?”“这小笨鸟,怎么把日子都过迷糊了?”素晖笑了笑,抬手揉了揉明曜的银发,随口报了个人间的年份,顿了顿,又道,“这样说起来,距离我渡劫成功授封正神,也已过去三百年了呢。唉……我常年逗留梦境,不曾想世间光阴竟是在弹指间便过去了。”“三百年?”明曜低低地呢喃着这个数字,半晌才道,“……不会的。”“小玉姐姐说过,您在授封正神之前,就与神君相识了,您如今……怎么可能不知道他?”素晖盈盈的星眸平静地凝视着她,脸上挂着浅浅的,不达眼底的笑意:“小鸟,对不起。姐姐当真是……不知道呢。”月桂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,神女仰头深吸了一口气,不再等明曜开口,转身便往寝殿中走去。明曜茫然而迫切地跟在她身后,却只见素晖举止优雅地轻轻翻动着她方才躺过的被褥,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上捻起了一根银发。明曜:“神女,您这是在铺床么?还是让我来……”素晖却在此时回过头,笑吟吟地摊开手掌——一株星灰色的火苗自她手心燃起,那根银发刹那被点燃,细细的烟灰自神女端雅娟丽的眉眼前散开,显出一片奇异的颜色。明曜看不清那团烟气中究竟有什么,可是它经久不散地拢在素晖眼前,且光影不断变幻,像是镜花水月,梦幻泡影。素晖靠在榻边,沉默许久才将那阵烟气挥散,她站起身,表情微妙地看着明曜,叹道:“谁能想得到呢……真是造化弄人。”谁能想到明曜竟是从千年以后而来,故而即使失去了这个时空的所有记忆,她也还是记得云咎。真的是……好麻烦。“或许你应该——”“我得离开月隐峰,我要去一趟西崇山!”素晖半句话出口便被明曜打断,她静静地注视了她半晌,才勾唇笑道:“小鸟,我刚刚发现,你可能缺失了一段记忆。”“什么?”明曜闻言一愣。“很简单,你可以尝试着回忆一下昨天的记忆……或者是,你在月隐峰清醒之前的记忆。是不是觉得它荒芜一片,无迹可寻?”明曜依照她的方法回想了一下,却感觉脑海中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袭来,她蹙眉捂住太阳穴,彻底懵住了:“为什么我会有缺失的记忆?我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啊。”“真可怜啊。”素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,“你不要担心,我会试着帮你的。你如果愿意相信我的话,可以在月隐峰小住三日,三日后,若你还是想不起来,我们再找其他方法……或者,去找找你说的西崇山?”她若有所思地挑起眉:“说到这个,离了月隐峰,你当真知道西崇山在什么地方吗?”这简单的疑问却把明曜再一次问懵了。迄今为止,她只往返于西崇山一趟,且来回都有云咎带领,她虽然方向感不差,可是天地广阔,她又从未来过月隐峰,哪里能一下子从此处寻到西崇山的方向。她咬了咬嘴唇,低声道:“就是……往西嘛。”素晖笑着摇了摇头:“西方哪里有尽头?当真是孩子话呢。”--月隐峰实在是个过于美好的地方,山中有许多各种各样的小动物,月桂甜丝丝的香气甚至像是融入了石头的缝隙。除了整日不散的太阳雨之外,明曜几乎说不出任何一处不好。她看着素晖神女抱着小兔子顺毛的模样,不由得想起小玉姐姐提起月隐峰时的神情,心中不由得暗自承认:比起少言寡语,冷若冰霜的云咎,和素晖这样温温柔柔的神明住在一起,实在是幸福太多了。说起来,这两个人的性格倒是十分互补呢。此心念刚刚冒芽,明曜却忽地感觉心脏一阵绞痛,那感觉十分陌生,像是整颗心脏都在措不及防之间被人狠狠攥了一把。她僵在原地,脸色都微微发白,既无措,又控制不住地酸楚。她试着翻遍回忆,寻找那情绪的源头,可摸到尽处,却也只找到自己在东海渔村做过的那个梦,和那梦境中一触即离的吻。她难道……是在嫉妒吗?明曜反应过来时,几乎都要对自己感到无奈了。虽然她不可否认那个梦境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,大到她会在云咎对她投来一个关注的目光时,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它;大到她每次回忆时都会面红耳赤地掐着手臂,强迫自己终止。可是梦始终就是梦,哪怕与未来有一丝相关,也只不过是未经证实的假象而已。云咎和素晖……可是实打实的经年情谊啊。何况神女是那样好的人,她又怎么能因为自己那点虚无缥缈的心思,便去嫉妒她呢?明曜轻轻摇了摇头,那懊恼又惭怍的神情吸引了素晖的注意,她停下手上的动作,朝明曜招了招手:“小鸟呀,你怎么了?”明曜走过去,挨着她坐下,轻声道:“都已经两天了,我依旧想不起任何东西。”她侧脸看了看素晖,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:“平白让神女为我耗费那么多神力,感觉……有点对不住您。”这回倒是轮到素晖窘迫了——毕竟这两日中,她虽然找了“恢复记忆”的借口,替明曜注入神力,但实际上,也不过是做了些替她调理身体的举手之劳而已。也不知道云咎是怎么养的,这孩子实在是太乖了些,这样真挚诚恳的话,反叫她心里不好受起来。“这说的是什么话?这些神力何足挂齿?”她揉了揉明曜的脑袋,将膝上的灵兔放到明曜怀中,“小兔子给你,你不要胡思乱想,好好放松心情,没事可以在山中四处转转,今天早点休息。若明日还是无法恢复记忆,我就陪你去找一找西崇山。”明曜闻言眼睛亮了一些,欣喜道:“多谢您!”是千年前的西崇山……千年前的云咎呢……她也想知道此时的他是什么样的。

素晖瞧了瞧她,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这么开心啊,也不知道你是希望想起来呢,还是不希望呢。”神女俯身拍了拍小兔子的脑袋,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了。太阳雨落在神女乌黑的长发上,使那绸缎般的墨发泛起了闪闪的光泽。算算日子……明日,这场雨便差不多该停了吧。她突然停住脚步,望着明曜的侧影,轻轻叹了一口气。原本明日,这一切就会彻底结束——西崇山会和云咎一起陨落。可如今,生了变数,这唯一的变数……就只有明曜,这个记着千年之后的西崇山神明的明曜。如果千年之后的云咎,曾经在她眼前出现过,那是不是说明事情还有转机?素晖抬起头,伸手接住了空中坠落的雨丝,哪怕作为神明,也看不透万事的因果。她如今唯一能做的,似乎也只有顺其自然了。可是如果有转机呢——她的私心里,难道不也这样期盼着吗?远处的山上,蓝衣银发的少女坐在朦胧的太阳雨中,微笑着逗弄浑身雪白的小兔,又看着她一蹦一跳地回到巢穴,衔了一根亮晶晶的蓝羽毛送给她。这样美的场景,像幅画似的,曾经西崇山上的岁月,也是这样的吧。素晖想。要是云咎还在就好了。她好像更加理解了,他为何会这样喜欢她。在明曜将那根蓝羽送给西崇山上的小兔时, 她并不曾想过,最终这根留存了她与云咎在西崇山上的美好回忆的羽毛,兜兜转转, 竟然还是会回到自己手中。在触碰到蓝羽的瞬间,失去的记忆如海潮般席卷向她。那些切身经历的美好岁月,如沉重的梦幻泡影, 几乎将她压得喘不上气来。月隐峰云雾溶溶,聚散之间遮蔽金乌, 白昼冥冥如晦,仰头望去, 那纷纷而落的雨丝仿佛下不到尽头。明曜闭眼坐在那雨中, 筋疲力尽地,几乎就要坍塌。蓝羽中留存的记忆不算完整,但是也足够她拼凑出一副残破的图样。而她现在只想知道, 在蓝羽中记录的那段记忆之后,在她离开西崇山之后, 云咎和她, 又遇到了怎样的事呢?缘何……西崇山会变成一处, 连素晖神女都不曾听说过的地方?心中的疑窦未散,可那种无力的不安感却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。明曜的指甲紧紧掐着掌心, 些微的痛楚使她清醒过来。片刻后, 小兔软乎乎的身体贴着她的手背,安慰似地轻轻蹭了两下。明曜眼皮一跳,迟疑着伸手将那圆团子按在掌下。她心中隐约生出了一个模糊的念头——曾经她一直觉得, 自己用神力看到的是对方的回忆, 可是如果仅仅是回忆的话,她又为何能看到小兔的未来呢?会不会……她所见的, 其实是冥冥中可能发生的因与果?过去是不可改变的因,未来是能够预测的果。记忆或许会消失,会被遗忘,可是已经发生的一定是事实,是在这个世间留下过痕迹的因。如果她能够从小兔身上,看到这份因对应的果,那她是否也可以从自己身上,看到引发如今这份果的因?明曜掌心的力道微微加重,小兔哼唧地挣扎了一下,蹦蹦跳跳地从她膝头跳开了。山巅只剩下明曜一人,微凉的雨丝落得久了,令她全身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水气。她伸手拂去脸颊的潮意,目光怔怔地落在自己掌心——在月隐峰浓郁的月桂香中,她仿佛闻到一抹很清淡的,几近于无的冷香,自她潮湿的指尖传入鼻端。明曜地打了个寒颤,眼泪不知为何,便倏然从眸中淌落下来。她猛地站起身,提着裙角往殿内冲去,宫门被轰然关上,即使隔绝了雨丝,那浅淡的冷香却仍然在她身边萦绕不散。明曜努力地回忆起云咎在东海边,教她引导本相之力时说过的话,强压下心中的酸痛,开始调动自己体内的力量。或许是因为她太久没使用本相之力,也或许是素晖这几日常常往她体内灌注神力的缘故,明曜只心念微动,体内充盈的本相之力便生龙活虎地涌动起来。“拜托了,”她低声道,“我想知道他在哪里。我想知道我忘记了什么。”本相之力骤然自丹田冲向她的四肢百骸,仿佛要一寸寸掀开她的骨骼血肉,自她七窍扩散而出。明曜紧紧闭着双眼,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。然而下一刻,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自她全身泛起,她感到外界周身一片骤亮,伴随着一声高亢清亮的啼鸣,她的意识骤然与外界相连。即使未曾睁眼,未曾抬头,明曜依旧清晰地望见自己身后,有一尊巨大的蓝鸟法相振翅而起。而与此同时,一声闷雷自遥远的天际传来——“……糟糕,怎么可能!”山下的素晖神色突变,猛然抬头朝远处望去。下一瞬,她的身躯忽然虚化为微弱的月色,急欲往山上而去。然而,在那缥缈的身影即将彻底离去的瞬间,一阵冲天的黑气自她脚下纠缠着蔓延开来。素晖表情怔愣了一瞬,随即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恼恨:“沈寒遮!”黑气骤然凝聚,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素晖的手腕,一把将她自月色里重新拖了出来。鬼王沉俊的面容自黑气中显现,他冰冷的目光自山巅巨大的蓝鸟法相上移开,投入雷声传来的,遥远的方向。“你还不懂吗?为什么天道要下旨处死她?为什么即便神明陨落,也仍然无法保住她?”他死死攥着素晖冰凉的手臂,语气严肃而急迫,“你好好想一想,如果你们的局毫无破绽,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局面?为何她又会在月隐峰发动本相之力,引来雷劫?你和云咎一叶障目,只说她无辜,究竟有没有想过天道下达神谕的缘由!”素晖抬头对上他的双眼,平静道:“我知道。”“什么!”素晖轻声道:“我们当然知道明曜的不同之处。可是哪又如何呢?她只是一只出生在西崇山上的小鸟,她没有犯过错,更不该被处死。其他的,谁在乎呢?”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哈。”鬼王闻言忽然笑了起来,他青灰的瞳孔死死锁着眼前的女人,像是从未认识过她那般,“素晖,我竟不知,你原来是这样的人。”“那么,我来告诉你吧。天道要杀她,是因为她的存在超出因果之外,哪怕再无辜,再单纯,她也会单纯而无辜地引发更大的灾难。黑凇寨之事不过冰山一角,当她的无辜在未来引发更大的浩劫之时,你……不会后悔吗?”“沈寒遮。”素晖低低唤了声他的名字,“云咎既然已将她托付给我,不论如何,我会都信守承诺。今日之事是场意外,请你放开我,我会去解决。”“解决?怎么解决?你也替她挡一次雷吗?”鬼王怒极,“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雨淋坏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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