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没事,”扶桑笑道,“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。”
柳长春便没再多问,因为他知道,就算澹台训知心怀鬼胎,也不会蠢到明目张胆地欺负他的儿子。
澹台训知虽贵为皇子,却并无实权,在诸位皇子中,他的处境也就比年纪最小、母族势弱的六皇子稍强一点。
所以,澹台训知理应忌惮他,哪怕他只是一个为世人所不齿的阉人。
扶桑抱住柳长春的一条手臂,歪靠在他身上,闭目养神。
柳长春垂眸凝视着扶桑静美如画的容颜,心绪蓦然有些凄迷。
慢藏诲盗,冶容诲淫1。这张如花似玉的脸,迟早要给扶桑惹来灾祸。
他现在能帮扶桑抵挡澹台训知的觊觎,可倘若有朝一日,澹台训知揽权怙势,又该当如何?命运诡谲,造化多端,人生起伏跌宕,再正常不过。
偏偏扶桑天性纯稚,哪怕是在皇宫这种表面锦天绣地实则藏污纳垢的地方长大,也没有被扭曲了心性,翻遍整个皇宫都找不出第二个如他这般洁净的人。
这样的扶桑,不适合继续生活在宫里。
早在半年前,他和袁雪致就已商议过,并且下了决定,等扶桑再长大些,能独自撑起一个家了,就想法子把他送出宫去,远离京城,去过普通人的生活。
扶桑竟然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睡着了,不过信王府离皇宫不算远,马车刚在宫门口停下他就醒了。
扶桑提着药箱,柳长春拿着锦盒,先后下了马车。
正午将近,日光耀眼,扶桑眯眼望着熙来攘往的长街,小声自言自语:“不知道下次出宫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入了丹凤门,过御桥,进端门,走在千步廊上,柳长春忽然开口:“你很想出宫么?”
扶桑怔了怔,想来是方才在宫门口那句低语被他听见了,便幽幽回道:“今天这回不算数,我上次正经出宫还是两年前的上元节,棠时哥哥带我赏花灯、放烟花,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开心极了。可是,如果爹娘能和我们同行,我会更开心。爹,明年上元之夜,咱们一家四口一起出宫游玩,好不好?”
柳长春一时哑然,扶桑答的和他问的是两回事。
不过算算日子,离上元节不足两个月了。每年上元节,宫里都会举办夜宴,诸事繁忙,他和袁雪致很难脱身。
但对上扶桑充满期待的目光,柳长春又不忍心让他失望,道:“好,我……”
他还没说完,扶桑就欢呼起来,未及出口的“尽力而为”这几个字只好咽回去。
走到奉天门,父子俩一个要往西一个要往东。
分开前,柳长春拍了拍手中的锦盒,问:“不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?”
扶桑不假思索地摇头:“不管里面是什么,我都不稀罕,我才不要信王的东西。爹,你替我收着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