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十七留下了他们的性命,裘胜接替高斗银做了二当家,而他许大海则做了三当家。
温十七不管帮派里的事,全都交给了他们二人,渐渐的,他们不再提心吊胆,而七条好汉也比以前更加兴旺。
保定府里有县衙、州衙和府衙,另外还有两座卫所,以前七条好汉没少被这大大小小的衙门当狗一样使唤,使唤完了还要盘剥,可是这三年却是风平浪静,无论是衙门还是卫所,全都没来找过他们的麻烦。
而裘胜和许大海,也谨记着温十七的叮嘱,一不惹宗室,二不惹军队。
这是美好的三年,也是发家致富的三年,裘胜和许大海每次喝酒时,都会感慨万千,若不是当年他们两个脑子转得快,现在就和高斗银一样,早就变成了孤魂野鬼。
可是今天,这美好的生活受到了冲击,严重的冲击。
许大海稳定心神,阴沉着脸,瞪着面前的周骋。
这小黄带子背后还有人,他说的那位姑奶奶?能被小黄带子叫一声姑奶奶的,十有八、九也是宗室。
一个老太婆,好端端打起帮派的主意了?玩叶子牌手风不顺,就来赌坊里寻找心理安慰?
这不可能啊。保定府虽然离京城很近,可是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位宗室,一位是太祖皇帝的从姐,比太祖皇帝还大了十几岁,改嫁嫁到保定府,三十年前就死了,骨头都烂没了。
另一位是镇国将军的三儿子,谋了保定前卫的差事,去年来的,有几次在街上见过,看上去老成持重,不像是个惹事生非的。
所以,现在金宝赌坊里的那个老太婆,肯定和这两位没有关系。
如果和这两位没有关系,那就只能是从京城来的。
许大海心头一震,几个月前,温十七曾经把他和裘胜叫过去,让他们的人留意茂槐胡同的一家人,另外,还让他们管好手下,没事不要往朝阳里那边转悠,他多问了一句:“朝阳里住的那位富贵公子哥?”
温十七冷冷地道:“那位公子哥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,你们的人也少过去,别以为你们神不知鬼不觉,他没来铲平你们,是压根没把你们放在眼里。”
当时他还想再问,裘胜使个眼色,他才把想问的压下去。
后来裘胜悄悄对他说:“大当家一直都说两不惹,那位公子哥十有八、九就是两不惹里的。”
朝阳里的那处宅子,七条好汉早就盯上了。只是见出出进进的都是练家子,他们一时没有摸清底细,还没有下手而已。
温十七既然说过了,他们也就断了心思。
莫非这小黄带子周骋和里面那位老太婆,是和朝阳里的那位公子哥儿有关系的?
许大海抱抱拳,道:“周家小哥,不是我不向你引见我们大当家,实在是我也不知道大当家在哪儿,这是真的。”
周骋眼皮耷拉着,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。
正在这时,有人尖叫:“二当家,是二当家,二当家出来了!”
许大海吃了一惊,抬眼看去,只见金宝赌坊门口,出现了两个人。
走在前面的那个,真的就是二当家裘胜!
可是,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?
许大海揉揉他那像跳舞一样的眼皮,这下子看清楚了,裘胜肩膀上还驮着一个人,一个女人!
裘胜就像一头卖苦力的大骡子,背负着那个女人,而那个女人的双手,正卡在他的脖子上。
不,这不是手,这哪里是手啊。
阳光下,那双爪子亮光闪闪,这分别是铁勾子,是刀子。
许大海看着卡在裘胜脖子上的那双利爪,不由自主屏住呼吸,还是不要喘气了吧,万一脖子动了动,那双利爪刺进去,这就一命呜呼了。
裘胜面如死灰,他从金宝赌坊的大门里走出来,踩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手下,每一步走得无比艰难,就好像他踏过的不是一具具还在喘气的肉身,而是刀山,是火海。
四周忽然寂静下来,所有人都像许大海一样,屏住了呼吸,仿佛那双如刀子一般的利爪是卡在他们的脖子上。
刘家武馆
周骋转过身,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,不可置信地看着正走过来的两个人。
“二姑娘,你是看上这老头了吗?你俩不合适,你虽然长得不咋地,脾气更不咋地,可这老头也太老了,少说也有三四十了。”
裘胜:……
许大海:……
围观诸老头:……
江二妹翻翻眼皮,冷冷地说道:“木头,揍他!”
江二妹话音刚落,围观人群里忽然跳出一个人来,朝着周骋挥拳就打,周骋笑着避开,笑声朗朗,分明就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少年。
那个从人群里跳出来的,也是个少年,憨厚敦实,手里拿着一只烧饼,挥拳头时,那烧饼还在另一只手里拿着。
两个少年你来我往,打打闹闹,压根就没把这里的这些人放在眼里。
许大海阴沉着脸,问道:“二当家,你还好吧?”
裘胜看着他,眼睛都要喷出火了。
老子一直在等着你来帮忙,你倒好,就在这里看热闹。
“老许,你很悠闲嘛。”裘胜咬牙切齿,可是一句话出口,喉头多动了几下,便又是一阵刀割的疼痛。